不必俞中天去过多猜测,那骂声已经由远及近,传入了他的耳朵:“狗官误国!俞氏奸贼!”

    冯太师不顾阻拦直接闯入了相府,破锣嗓子被咳嗽声与喘息声裹挟,果然措辞不痛不痒。

    引人不适程度,甚至不及那老头喉中一大口不上不下的浓痰。

    俞中天站在书房门口,见冯太师手里高举着虎头拐杖,正跟拦他的守卫对峙:“胆敢对本太师无理,你们可担待得起?”

    冯太师已年过八十,头发胡须全白,走路一步一喘,听说他能活到如今全靠源源不断的千年人参吊命,身子佝偻看着几乎折了一半,整个人如同被风朽了的老枯木,一碰就能碎成末,谁担待得起?

    这也是相府守卫众多,却拦不住他的原因。

    老家伙是先皇的老师,朝中上下不论谁都得给他颜面。

    冯太师便是仗着这一点,站在院中就指着俞中天鼻子大骂:“俞贼,你既在府内,为何躲着不见老夫?难不成是做了亏心事,怕了!皇上宣我入宫都得对我行站礼赐座,十步外相迎,难道你俞中天竟比皇上还高贵吗?”

    俞相手中端着白釉兰花茶盏,并未将冯太师的话听进耳朵里,反而神情悠闲:“哟,太师今日怎么这样大的火气?来人,泡一盏雪顶含翠给冯太师消火。”

    “不必了!”冯太师冷哼一声,“大家说你素来阴毒,你府上的茶我不敢喝,你知道我今日来是为何?”

    事实上,俞相这两日来心情不畅,早起上朝又有起床气,于是便拿了两个礼部的官员开刀,害得人家被打入天牢。

    这两人正是冯太师的得意门生,他来是为要个说法。

    可偏偏俞中天装傻:“我哪儿知道太师是为何而来?这些不知死活的守卫误解本相命令,居然敢拦着太师,真是活腻了!若不是靠太师你勇闯相府,我恐怕见不着您,还被蒙在鼓里呢。”

    冯太师简直要被他这副死不认账的口气噎死,心里想着分明就是你躲着不肯见客,装什么模作什么样呢?

    张嘴还没等说出话来,老头先梗着脖子咳嗽一气:“咳咳……”

    总算,把喉咙中那口痰给咳出来了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冯太师用手指着俞相。

    半天,没想出词来贴切形容如此厚颜无耻之人。

    不过看他满不在乎,冯太师自觉纠缠这个问题无趣,还是得自己引入正题:“听闻今日早朝,俞相你以莫须有的罪名将贾彬与夏谦两位大人打入了天牢。这些年来你蛊惑圣上,打压了多少于社稷有功之臣。”

    “俞相,你可知外边百姓是如何骂你的?你当真要做那祸国殃民、遗臭万年的有罪之臣么?”

    冯太师口气越说越重,俞中天眉眼间却依旧云淡风轻,仿佛对方口中所提的根本不是自己。

    他反问:“我听皇上旨意办事,何罪之有?百姓愚昧,不懂得体贴朝廷辛苦,总有口舌爱生是非之人,怎么太师您一把年纪了竟还听信那些胡言诽语?若这么说,我还听某些刁民诟病过您老脖子都入土的人,上月竟娶一豆蔻少女入府作二十八房姨娘,属实无耻呢。还不是入耳就过?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你!谁说的?”